将之燕别弟攒室

诘旦将戒徒,独步登山冈。泪枯不能落,四顾魂飞扬。

往时重暂别,而今轻远行。岂忘岵屺诗,言此裂中肠。

死者不可留,何况客异乡。家贫无储蓄,老母甘糟糠。

翁性嗜醇醪,客至羞壶觞。所恨尔长逝,出门增恛惶。

尔能奉晨昏,细大无遗亡。长兄虽笃谨,不若尔精详。

日夕下山去,身世两茫茫。

展断事公墓二首 其一

不拜称元诏,甘爰十族书。壮心同岳柱,寒骨委江鱼。

天壤精英在,衣冠想像馀。拜瞻常怵惕,忠孝捡身疏。

陶渊明

陶潜经世人,志不关沮溺。观其咏春蚕,自视侪禹稷。

东皋日荷锄,忧勤同运甓。春风沂水情,孔颜宜命席。

别叶尔翔

四海故人尽,为君一系舟。
衰残良会少,謦咳宿心酬。
八十苦无食,千秋岂暇谋。
自惭筹莫助,别后重离忧。

孙征君传

孙奇逢,字启泰,号钟元,北直容城人也。少倜傥,好奇节,而内行笃修;负经世之略,常欲赫然著功烈,而不可强以仕。年十七,举万历二十八年顺天乡试。先是,高攀龙、顾宪成讲学东林,海内士大夫立名义者多附焉。及天启初,逆奄魏忠贤得政,叨秽者争出其门,而目东林诸君子为党。由是杨涟、左光斗、魏大中、周顺昌、缪昌期次第死厂狱,祸及亲党。而奇逢独与定兴鹿正、张果中倾身为之,诸公卒赖以归骨,世所传“范阳三烈士”也。

方是时,孙承宗以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经略蓟、辽,奇逢之友归安茅元仪及鹿正之子善继皆在幕府。奇逢密上书承宗,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。忠贤大惧,绕御床而泣,以严旨遏承宗于中途。而世以此益高奇逢之义。台垣及巡抚交荐屡征,不起,承宗欲疏请以职方起赞军事,使元仪先之,奇逢亦不应也。其后畿内盗贼数骇,容城危困,乃携家入易州五公山,门生亲故从而相保者数百家,奇逢为教条部署守御,而弦歌不辍。

入国朝,以国子祭酒征,有司敦趣,卒固辞。移居新安,既而渡河,止苏门百泉。水部郎马光裕奉以夏峰田庐,逆率子弟躬耕,四方来学,愿留者,亦授田使耕,所居遂成聚。

奇逢始与鹿善继讲学,以象山、阳明为宗,及晚年,乃更和通朱子之说。其治身务自刻砥,执亲之丧,率兄弟庐墓侧凡六年。人无贤愚,苟问学,必开以性之所近,使自力于庸行。其与人无町畦,虽武夫悍卒工商隶圉野夫牧竖,必以诚意接之,用此名在天下,而人无忌嫉者。方杨、左在难,众皆为奇逢危,而忠贤左右皆近畿人,夙重奇逢质行,无不阴为之地者。鼎革后,诸公必欲强起奇逢,平凉胡廷佐曰:“人各有志,彼自乐处隐就闲,何故必令与吾侪一辙乎?”居夏峰二十有五年,卒,年九十有二。

河南北学者,岁时奉祀百泉书院,而容城与刘因、杨继盛同祀,保定与孙文正承宗、鹿忠节善继并祀学宫,天下无知与不知,皆称曰夏峰先生。

赞曰:先兄百川闻之夏峰之学者,征君尝语人曰:“吾始自分与杨、左诸贤同命,及涉乱离,可以犯死者数矣,而终无恙,是以学贵知命而不惑也。”征君论学之书甚具,其质行,学者谱焉,兹故不论,而独著其荦荦大者。方高阳孙少师以军事相属,先生力辞不就,众皆惜之,而少师再用再黜,讫无成功,《易》所谓“介于石,不终日”者,其殆庶几耶。

裴晋公

不去为无耻,不言为不忠。
正告中兴主,漠然如瞽聋。
以兹至晚节,心迹有异同。
出入任群小,将相如萍踪。
宫庭匿天氛,边疆多伏戎。
宗臣在东洛,夕命朝可通。
绿野馀清兴,精神已折冲。
安敢谋一身,高举思明农。

川姑墓

欲践曹娥迹,孤嫠谁保持。
门缨中有变,节孝两无亏。
七十不环瑱,千秋作表仪。
忠魂应少慰,有女是男儿。